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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若只如初见,道出了初见的美好,这一句为什么能得到千百年来无数人的认同呢?和“一见钟情”类似吗?初见一定是最好的吗?既然在一个HiFi论坛讨论,内容自然应囿于器材发烧领域(音乐发烧会另论)。
记得刚结婚时,我要为新房添置一套书架音箱系统而四处试听,当第一次在上海美罗城听到雨后初晴的P3音箱放出邓丽君的《微风细雨》时,那份清新和娇艳让我深深沉溺,这是我与P3的初见,那么美好难忘,我迅速拥有了她,搭配了电子管功放。此后,p3的人声一直很出色,可先天的不足也让它在播放协奏曲就止步了。
我开始寻找可以播放交响乐的音箱,音响深刻的有几次:一次是在曲阜路的音响广场,那是一对DUNTECH(以制作雷达声纳定位系统起家的音箱厂家)的大型落地密闭箱,取名“公主”,用cello的前后级推动,我故意离箱子很近,可是声音的离箱感仍然非常出色,它的定位之精准超过我听过的许多号角音响,这真是一次让人惊讶的初见,公主已如此了得,皇帝(DUNTECH的旗舰,号称点音源的艺术高峰)当如何?我拥有了公主一段时间,密闭箱的驱动让人烦恼,P3已不好对付,公主更难,代价实在高昂。并且,在驱动良好的情况下,她的低频延伸有限,声音紧,钢琴回放更是弱项。
我开始了新的流浪,在朋友那里听了JB4344,这又是一次令人激动的初见,此后我经常借故去他家。4344宽松、平衡、无所不能,它的钢琴声让人着迷,交响乐无可挑剔。我当时的想法是:这是音箱的极致吗?大尺寸低音单元背负号角,这条路是通向乐园的唯一道路吗?可惜,我始终与4344无缘,至今没能拥有,只是在到处寻找优秀的号角箱。
约一年后的又一次初见,让我改变了上述想法。那是在虬江路赛格数码广场5楼的一家二手器材店,老板叫陈永祥,他是一个老烧友,家里的系统是麦景图的单声道后级推动麦景图的XRT-20音箱系统,他还有一套备用的XRT-20,放在店里试听。XRT-20有48只高音单元,四件式,麦景图花了20年时间开发,此后的模仿者便是被台湾人称为喇叭王的珍妮西施1号(已停产)。这是一种多单元的设计思路,与上述低音单元搭配号角的思路不同,从我浅薄的认识来看,似乎多单元的设计更理想,那么多单元参与分担,声音会更加宽松自然,难度在于保持单元的一致性,这需要极高的成本,商业风险很大,恐怕这也是珍妮西施停产原因之一吧。这真是一次震撼的初见,我的身心被彻底的震撼了,宽广的声场,极佳的离箱感,出色的瞬态,任何音乐形式都那么游刃有余,仿佛它就是舞台本身,承载你一切关于声音的梦想,经过这些年的聆听,我最在意的是声音的通透性和活生感,在它这里发挥的淋漓尽致。可惜的是,人声的结像不尽理想,泡沫悬边老化(更换要到美国,且不一定成功,老一代工程师都退休了,国内更换难,既懂艺术又懂技术的师傅少),二手价格高昂。尽管如此,目前我在为它攒钱。
此后,我在香港听过香港本地牌子的功放(名字忘了,价值50万港币)推动威信的旗舰,也听过贵丰的罗马斗兽场推动波塞冬,却始终没有取代初见XRT-20的那个印象。多单元设计,据我所知的在产杰出代表是卡玛的“谜”系统(音墙),我没有听过,只能想象,想象它远远超过自家的旗舰音箱,想象它远远超越了仅仅还原现场的境界,达到真与美的完美融合。
最近一年前的一次初见,是HD800。孩子上学了,听音箱的机会少了,我翻出尘封的hd580,依然醇厚,但与通透无缘。来到丽音广场的立声数码,试听了RKV推动hd800,前端与线材不错,结果出乎意料,没想到耳机可以做到这些,瞬态与透明度竟让我想起XRT-20!不得不承认,对于耳机,我是个新手。此后,我比较了stax009,惊讶于其透明细腻又不失厚度的声音。最终我选择了hd800,目前用电子管放大器推动。但是,似乎不理想的情况又慢慢出现……
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,初见那么美好,再见令人伤感。叔本华说:“得不到就痛苦,得到就无聊,人生就像钟摆,在痛苦与无聊之间来回摆荡”,一针见血。初见,就是介于得到与未得到之间的阶段或者是得到的一瞬间,为了这一瞬间的美好,我们如飞蛾扑火,无悔无怨燃烧自己,也许这就是“烧”的定义吧。
可当我这么想的时候,似乎觉得太过悲观,难道我们不是处于痛苦,就是处于无聊吗?何况,叔本华的这个结论也只是乞灵于佛教的十二因缘罢了。每一个人幸福感的高低最终取决于他的基础幸福感水平的高低,这话如何理解?就是说,当一件能够让你幸福的事情发生时,幸福感最强烈(比如两情初悦,金榜题名、事业有成升官发财等等),之后,幸福感会逐渐归零,这个零,就是每个人的基础幸福感。如果你的基础幸福感水平本来就高,那么你将是个经常拥有幸福的人,说了半天,似乎“知足常乐”就概括了,虽然概括的不尽准确。
是的,还是不能安心。我只能把目光投向存在主义。一切的意义,只在于过程,结果毫无意义。宙斯惩罚西西弗斯,当西西弗斯将巨石推到山顶的时候,巨石又会自动滚回山下,可是在这过程中,西西弗斯深邃的目光比苍穹更远,坚硬的肌肉比山更强大。在这过程中,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,展现出让众神嫉妒的美。结果永远一样,但他没有灰心,大踏步走向山下,继续他伟大的劳作。我们这些不断追求完美声音的人,也许注定被美神惩罚,可就在我们不断追求的过程中,凝结了智慧、付出了心力,回首时,我们作为一个有活力的人,曾存在得执着,甚至可以说是美丽,这不正是意义所在吗?这算是一个比较乐观的想法吧,毕竟人生的结尾终究是悲剧。
人生怎可能只如初见?明知不能却还是写了出来,明知不可却仍为之,从这个意义上说,每一个真正的发烧友,都是存在主义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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